母亲做的鞋垫儿

从出来上学到现在，我已经离家十几年了。这期间回家的次数难以统计。每次从家中带走大包小包吃的用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。它们几乎都是父母平日里特意为我准备好，等我回家时再带走的。这中间最让我感怀的，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一双双伴我走过无数条路、普普通通的鞋垫儿。

　 母亲虽然是家中的老姑娘，但是姥姥故去得早，她就过早地挑起了给两个舅舅既当姐又当娘的担子，缝缝补补的活计当然不在话下。从小到大，尽管我们家的三个孩子都没有老人帮着照料，却是个个穿戴齐整、干净利落。这自然得益于母亲的辛勤付出。也许因为母亲过于勤快，凡事面面俱到，才惯就了我的拙笨和懒惰，不消说我儿子从小到大的棉衣都是她戴着花镜一针一线缝制而成，就连我们一家三口的鞋垫儿也莫不如此。

　 母亲做的鞋垫儿都是用纯棉布作原料。她说这样的鞋垫儿吸汗、透气、踩着舒服。那一双双鞋垫儿极其对称，比双胞胎还要相像。细看，每只鞋垫儿一共只有一条细细密密的线，绵绵长长地延伸着。我甚至弄不明白那条线是从里圈儿还是外圈儿开始的，它的绵延不绝和细密有致很接近母爱的形状。我设想它就是从母亲内心出发的一丝关爱儿女的情感之线，穿山越岭，不舍昼夜，托着终日奔波的孩子的双脚，在千里之外的儿女的心头萦绕。

　 几年前，母亲学来一种将鞋垫儿上缝出一朵生硬死板的四瓣花的手艺。她让弟弟顺路捎过来几双。起初我很喜欢地摩挲着，对比着从前的花色与样式将其垫入鞋里。可是这样的鞋垫儿洗过几次之后，那带花的一段儿由于针脚太少，很快显出软塌塌的模样，远不如从前拿着挺直、踩得塌实的那种。而且，每次看到那朵毫无生机的四瓣花儿，我都会感到不应有的花哨，有些喧宾夺主，仿佛背离了母爱那种质朴、周到、细致、无华的内涵。于是忍不住在打电话时说给母亲。母亲听得很仔细，像一个小学生一样不住地应着。最后，倒是我有些后悔了。但想到是对自己的妈妈说这些，又释然了。

　 那以后，母亲的鞋垫儿照做不误，基本恢复了以前的做法，而且外形更趋完美。她会根据当前鞋子的流行款式，将鞋垫儿做成方头儿或圆头儿亦或尖头儿的，最外圈儿留出一小溜毛边儿，好让我依据鞋底的大小宽窄做适当剪裁。

　 每天早上，我们一家人都踏着母亲亲手缝制的鞋垫儿出去工作、学习。那一双双饱含着母亲深情挚爱的鞋垫儿，紧紧贴着我们的“第二心脏”，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“大音稀声”的人间真情。拥有这种无微不至的亲情的依托，我们怎能不信心百倍地投入沸腾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