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冬天和今年冬天

　去年冬天这时候，我和他在北京。

　　早上还未醒转，就听到他在房间里的脚步声，心里很踏实。他轻轻关上门，脚步一声一声地移到楼下，买菜去了。我便从被子里钻出来，一骨碌站到床边，拉开花格的帘子，趴在窗台那里看他。

　　北京冬天的风很大，那个人的红棉袄上有风刮落的雪花，一点，又一点，他每移动一步，都在雪地留下一个脚印，深深浅浅。

　　将来的风雪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。

　　今年的这一天，我和他已有了自己的家，也不过是随身携带，但两个人在一处，这一处便是天堂。我问，如果来生，我变成一条狗，你仍和我在一起吗。他说，如果你来生变成一条狗，我不要你睡在地下，地下太冷了，我一定要你睡在床上。

　　中午在鲁巷等车，车来得晚，等得有点久。开始想他早上上班是否也这么等着，是否感觉冷，于是心焦起来，急着见到他。

　　其实分开，也不过两三个小时。

　　终于到了，在他的门上急促地敲，再拉开门探半张瞪眼的脸，他笑了，站起来看我，抱我。我要他抱紧点，

　　再抱紧点。就这么站定。有他抱着我，这世界就是我的。

　　其实他不知道，我正看着窗外农人拉着牛，孩子骑着车，心内有暖暖的幸福。

　　我和我的那个人，就这样站在窗下，他向着门，我向着窗。空调坏了，吹不出暖风来。但今年，没有北方的冷。我们有家了。

　　去年说的是，如果他死，我要和他一起死。今年想的，是要活长些，再长些。这样日子，时间倏忽就溜了，夏天不见了，秋天不见了，年也要来了。两个人在一起，哪怕冬天，也希冀它长长的。

　　有个朋友从长沙过来看我，他问，你的那位……有钱吗？我说没有。

　　有成就吗？我说并不。

　　那么帅气吗？我说不是。

　　那你看中的是什么？我笑看他，说，总有比他更好的男人，比如你，也总有比自己更好的女人，但爱情，只有我，只有他。婚姻是一种灵魂契约，当初按了红红手印，并不懵懂，是因为信仰。

　　那位朋友临走时说，也许你会改变。如果不顺心，来长沙找我。

　　我告诉他，爱情这一门功课，我不愿总是寻求激越体验，恰如从一所小学转到另一所小学，我只愿从小学到大学，使足平生力，品尽其中滋味，因我要的是永远。生命终结时爱着，那份爱才叫永远。

　　在婚姻生活里，也许平凡琐碎，但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信仰，我们共守一座城堡，唯一的敌人是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