鞋都东莞厚街的周末

老板逃走，工厂被法院查封

四川籍老板肖先生

　·风暴登陆珠三角

　　特派记者涂劲军东莞摄影报道

　　玩具企业合俊在东莞关闭两家工厂，被看作中国实体经济受到全球金融危机影响的一个标志性事件。事实上，在合俊的背后，在珠江三角洲，企业倒闭潮其实早已汹涌而起。在产业升级、人民币升值、金融危机等多重漩涡之中，当地政府、企业以及普通民众，他们正在感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变局。影响不仅仅在经济层面，同时深入到了他们的心底。近日，本报记者走进珠三角，走进漩涡中心的东莞，走进这里的工厂、市场和普通民众的家庭，去感受和体验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　　工厂机器不再轰鸣

　　一个川籍老板的东莞轨迹

　　东莞的发展靠的是什么？面对密布于各个镇区的高楼大厦，初次来到这里的人们，总是要发出这样一种感叹。

　　对此，肖劲夫觉得靠的是勇气，靠着勇气，借着良好的机遇，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大学生，成为当地木皮具行业的知名人物。

　　他说在美国，造就一个百万富翁要花三代人的功夫，而在东莞，一个百万富翁仅仅只需要几个月。

　　大学毕业东莞寻梦

　　肖先生其实是四川广安人，在东莞创立了东莞市大地木业有限公司，是当地比较大的木皮家具业的贸易商，一年营业额超过8000万。而6年前，他仅仅是一个家具厂的普通打工仔。

　　1989年，刚刚大学毕业的他来到东莞。当时东莞刚刚起步，很多方面仍然比较落后，但当时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带着一种激情。“我本来是学法律的，但是在东莞这个地方，我发现自己打工做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。”肖先生说，他来到东莞后，做过很多行业，教书、鞋厂、家具厂都干过。1992年，肖先生开始在厚街镇的一个家具厂打工做销售员，从此开始了他的家具业生涯。

　　在“世界工厂”当推销员

　　那个时候，学法律的他对销售一点都不了解。但是，在多年以来，房地产持久火爆，使得家具业变成一个卖方市场，所以对肖先生来说，卖家具根本就不需要多少功夫。来自全国、全世界的进货商在公司里络绎不绝，进货商很多时候是求着你卖给他。

　　肖先生从1992年以来一直居住的厚街，在上世纪90年代初以前，仅仅只有一条街道。而这样的街道，在当时的东莞，比比皆是。不过，当邓小平发表南巡讲话后，东莞的火爆开始不断赶超深圳和广州，世界工厂逐渐打造而成。

　　“有一句俗话说‘东莞塞车，世界缺货’是对作为世界工厂在20多年来的真实写照。”肖先生说，从1992年开始，整个东莞处于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，创业挣钱成为以肖先生为代表的那代外来东莞人的普遍理想。

　　开公司5年后营收达到8000万

　　“邓小平说过，要胆子大，所以在东莞，只要你有勇气，你就能够赚钱。”肖先生告诉记者，自己原本经营的那家公司是当地的一家非常大的家具企业，在那里呆了十年后，他终于懂得了如何赢得机会，懂得了这个行业的所有门道。于是，在2002年，他从公司辞职，在厚街开办起了属于自己的公司。

　　肖先生就是从美国进口优质的木皮材料，然后转交给国内的家具生厂商，然后再进行出口贸易。木皮是一种比较高端的优质家具材料，不仅在美国市场一直深受欢迎，在本世纪初刚刚起步的国内市场也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。所以，尽管肖先生在开办公司时，只有小小200平方米的门市，经营人员也只有5个人，不过公司很快就发生彻底变化。

　　“发展太快，连我自己都想不到。”肖先生回顾起当时的发展历程时，并没有描述当时创业如何艰辛，他毫不隐讳地说，真实一帆风顺，太顺利了。在经过两年的发展后，肖先生的公司就开始成立分公司，拥有厂房面积达12000平方米。从2002年到2007年的时间段，肖先生的公司进入了飞速发展阶段。按照他的描述，公司外面的道路上都排满了车辆，来的车拉上材料就走了，每天都一直忙不停。

　　除了他的工厂外，附近所有工厂都进入了一个疯狂发展期。在东莞，每个乡镇都发展成为自己的特色，大岭山和厚街的家具，厚街的鞋业，大朗的毛织品，虎门的衣服，构成了东莞作为世界工厂的基本产业结构。

　　世界工厂的诞生，急剧增加的最明显标志是一大批富翁的诞生。据他介绍，在2005年前，他公司的营业额每年都是维持在5000万左右，而在2005年到2008年前，公司年营业额达到了8000万。

　　肖先生说，美国造就一个百万富翁要花三代人的功夫，而在东莞，一个百万富翁仅仅只需要几个月。在这里，如果只有上千万的资产，是不敢说自己有多少多少钱的，因为上亿资产的人都非常多，只不过东莞的富翁非常低调罢了。

　　危机冲击工厂

　　订单降4成周末耍起了

　　市场经济的浪潮席卷之下，优胜劣汰是人们遵循的普遍法则，企业的兴衰也自然成为了珠江三角洲见怪不怪的事情。不过，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，原本不是新闻的企业倒闭事件却越来越受到当地企业关注。

　　金融危机突袭东莞

　　“合俊的关闭非常突然。”说起企业的倒闭，合俊自然首先进入了话题。金融危机的引发背后是美国的次贷危机，这一名词最早进入肖先生的眼中是在去年底的时候。他说，自己当时听说了美国这个事情，觉得还十分遥远。

　　但是到去年12月份的时候，自己很熟悉的一家原本很有实力的台资企业一夜之间倒闭了，让肖先生开始明显嗅到了一场危机的味道。到今年年中的时候，一批接一批企业关门，他明显意识到，原本遥远的美国金融危机，离自己是这么近，来得这么迅猛。

　　订单下降4成家具厂最“恼火”

　　19日，记者从厚街驱车抵达大岭山，沿途，也许是周末，工厂多半停工，一路上难见人影。面对这样的情景，肖先生说，这在去年是不可想像的，东莞的企业，从来没有在周末停工的事情，员工们可以轮班休息，但是机器不会休息。

　　肖先生的工厂过去都有着较高的增长速度，而现在销售量下滑了40%。原本已经签订了的美国订单，现在都已经被迫停止了。“虽然有损失，但是还是不大，因为我们主要是做材料贸易，生意不好就不做就行了。损失的主要还是家具制造商。”

　　东莞是全国最大的家具制造基地，拥有2400多家家具企业，占主导地位的则是台资企业，他们自然是金融危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。东莞名家具俱乐部常务副秘书长王猎介绍，在过去的半年里，已经有大量的企业倒闭，而倒闭最多的就是台资企业，其他更多的家具企业正在苦苦挣扎之中。

　　肖先生希望能熬过这个冬天，即使没有交易，也要用老本养活工人，“未来的国内市场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到底会持续多久？“可能半年，可能几个月……”

　　川籍老板的困惑

　　回乡创业？还是留守？

　　出口疲软、各种成本大幅度增加，让珠三角陷入了金融危机的重重漩涡之中。尽管像肖先生这样的企业损失不大，但是未来的出路却令人感到扑朔迷离。同样，在他之外，更多的四川籍企业家目前正在谋求新的出路，是关门？还是就此作别珠三角？

　　谢东是东莞大洋机电有限公司的老总，广东（东莞）四川商会的会长。在谈到以肖先生为代表的川籍企业家的发展状况时，他告诉记者，目前仅仅登记在册的东莞川籍企业家就有1000多名。和大家的遭遇一样，川籍企业在东莞也遭受了金融危机的影响，但主要停留在制衣、制鞋、家具等劳动密集型以及出口加工型企业上。

　　颓势之下，川籍企业如何寻找出路？谢东认为，现在很多川籍企业已经开始在着手转移准备。本月25日在成都召开的西部博览会，被东莞川籍企业认为是一个回乡发展的机遇。

　　谢东介绍，目前准备回成都参加西博会的企业已经达到300多家。而在此前，就已经有大量的企业转移到四川，他经营的大洋机电也是转移大军的一员。

　　以四川为代表的西部地区正在成为东莞企业转移的期望点。但是在期望的背后，西部并不能够完全代替珠三角长期发展形成的优势。“除了土地外，其他的吸引力就是人力资源成本了。”谢东说，对一些中小型企业来说，这个的确具有很大的吸引力，但是对一些稍微大一点的企业，这点优势算不上什么。因为在整个投资计划中，土地、人力资源成本仅仅是一小部分，而在西部地区所要花费的物流成本和配套成本远远大于珠三角。

　　“还好的是有四川的灾后重建政策。”谢东说，各种税收的减免，相信对不少企业来说，都是巨大的诱惑。

　　（厚街是东莞一个重要的工业镇，亚洲最大的鞋业加工基地就集中在这里，这里还聚集了大量的家具工厂，可以说它是珠三角的一个缩影。发生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金融风暴，到底对珠三角这个工业镇造成了怎样的冲击？有多少家工厂倒闭？这里的居民生活又有什么变化？请继续关注本报记者明日发回的报道。）

　　金融风暴关键词——次级贷款

　　次级贷款是指发放给信用品质较差和收入较低的借款人的贷款。

　　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的“次级”（Subprime）及“优惠级”（Prime）是以借款人的信用条件作为划分界限的。根据信用的高低，放贷机构对借款人区别对待，从而形成了两个层次的市场。信用低的人申请不到优惠贷款，只能在次级市场寻求贷款。两个层次的市场服务对象均为贷款购房者，但次级市场的贷款利率通常比优惠级抵押贷款利率高2%～3%，通常不需要首付。

　　次级贷款对放贷机构来说是一项高回报业务，但由于次级贷款对借款人的信用要求较优惠级贷款低，借款者信用记录较差，因此次级贷款机构面临的风险也天然地更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