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登鞋厂关门之后

　　本期继续推出两个人物。一个是忙于为破产企业“收拾烂摊子”的律师李晓海，李晓海在收入大涨的同时却心存隐忧：他为越多的企业办“葬礼”，意味着他潜在的客户就越少。另一个是落寞中守望的小药店老板娘王晓棠，她的药店如今一个月的营业额，只相当于5年前1天的数目，如今她的愿望是：尽早把店盘出去，卖个好价钱就回江西老家。

　　那时清洁工每天都要清扫几次，垃圾拖四卡车还运不完，可现在每天垃圾还装不满一卡车。

　　———王晓棠，东城大塘头工业区润芝堂药店老板娘，她说现在药店1个月的营业额只相当于5年前1天的数目。

　　王晓棠最近感觉很落寞。“以前我出门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，夏天的时候满地都是西瓜皮，可不像现在这么干净的。”10月23日，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润芝堂药店门口。王晓棠和隔壁好加佳便利店的老板朱小惠坐在一起，一边聊着家常，一边做着从附近鞋厂接过来的手工活。这种收入微薄的活计，对于5年前日进3000元的她来说，是不屑一顾的。

　　在距离王晓棠不到20米的马路对面，就是常登鞋厂。这家工厂曾是东莞一家颇有名气的鞋厂，也是东城大塘头一带最大规模的鞋厂之一，最鼎盛时有7000工人。从去年开始，金融海啸的前奏就开始波及到东莞的制鞋行业。受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，加上人民币升值，劳动合同法的实施，很多鞋企开始关门倒闭，常登鞋厂就在这个关口倒下了。去年12月，随着常登厂的突然关门，工人纷纷离去，这条昔日热闹的街道骤然冷清了。

　　厂倒了街道空了

　　在常登鞋厂鼎盛的时代，工厂吸引了大批工人，也带旺了周边的小店铺。“先不要说五年前，如果三年前你来过这里，都比现在热闹不知多少倍！”王晓棠说。

　　三年前，这段位于东城大塘头工业区的街道，到了中午和晚上，更是人满为患：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孩女孩从工厂下班出来，来到他们这排店铺消费，那时小餐饮店要经营到凌晨1点多才打烊。每到晚上还有些摆摊的小商贩，卖水果、卖杂货、兜售些工厂女孩们喜欢的小饰品。

　　“因为人多，路上垃圾也很多，每天我出门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。夏天的时候，满地都是西瓜皮，可不像现在这么干净的。”为了更贴切地形容当时的热闹，王晓棠以垃圾为例：“那时清洁工每天都要清扫几次，垃圾拖四卡车还运不完，可现在每天垃圾还装不满一卡车。”

　　如今厂倒街空。在这条长长的街上，除了这排小门店的经营者，过往的人并不多。好不容易便利店来了个买东西的路人，朱小惠就会迅速放下手中的活去做这单“难得”的生意，而王晓棠的药店整个下午都鲜有人光顾。

　　整月营业额只抵以前一天

　　惨淡的现状让王晓棠很喜欢回忆过去。2003年，王晓棠刚从江西老家过东莞，将药店开在了常登鞋厂的斜对面。那时药店每天的营业额有1000多元到2000元，最好的时候一天卖到了3000元。到2005年，由于房东将店面变成厂房，王晓棠又搬到了现在的店铺，在常登鞋厂大门的正对面，生意同样很好。王晓棠夫妇俩就以这间小药店为生。

　　然而好景不常，从去年10月份开始，常登鞋厂里传出老板“不做了”的传闻，工厂里有许多工人先行离开。到12月份，工厂里贴出关门停业的通知，之前的传闻变成了现实。随着鞋厂关门和工人的离开，王晓棠的药店现在一个月的营业额甚至只相当于以前一天的数目。虽然房东将店面租金从每月900元降到700元，但水电费在涨，连垃圾处理费也上涨了，加上不断上涨的物价，她的生活成本猛增。

　　为了补贴家用，王晓棠的老公在附近的塑胶五金厂找了一份工作，她自己白天也接一些从附近鞋厂拿过来的手工活。“哼哼，这个（手工活）？要每天都有得做就好了，像这样一年都赚不到1000块吧！”看着午后冷清的街道，王晓棠唏嘘不已：这样的状况要捱到何时？

　　把店卖个好价钱就回家

　　然而现实比想象的还要残酷。今年下半年以来，工厂倒闭潮正面袭来，几乎每周都有东莞工厂倒闭的消息。一个月前，在常登鞋厂附近，有着千人规模的钜旺鞋厂又倒下了。周边仍在生产的工厂，也都面临着订单减少的困境。

　　面对这样的现实，王晓棠产生了回江西老家的想法。让王晓棠没有立刻离开的，是这间经营了5年的店铺。由于当初装修店铺时花了一笔钱，王晓棠想转个好价钱。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，她的店铺不但转不了一个好价钱，连能否转让出去都成问题。

　　幸好还有一个让王晓棠和这排店铺其他经营者充满希望的消息：常登鞋厂年初被另外一个老板收购，以后将改做印刷厂，现在厂里正在装修，年底就会招收工人。

　　“等到年底来了工人，这里的人又会多起来，希望到时生意好做些，这样我就能把店铺转个好价钱，然后和老公回家。”王晓棠眼中带着希望。

　　同题问答

　　记：金融海啸前后，你的收入有何变化？

　　李晓海：涨了30%-50%.

　　王晓棠：原来一天最多销售额3000，现在一个月与5年前的一天持平。

　　记：你觉得未来会更惨淡还是更好？

　　李晓海：我的搭档觉得这场金融风暴百年一遇，不是三五年可以结束的，我比他乐观一点。国际大气候是比较恶劣，但是我们国家内部的经济还算比较稳定和健康。

　　王晓棠：听说对面要新开一家厂，希望到时候来了工人生意会好些。但对恢复到以前的繁荣不抱太大希望。

　　记：你打算怎样应对这场危机？

　　李晓海：无法改变的事情就要适应它，冬天来了，就要储备好自己的粮食，等待来年。

　　王晓棠：尽快把店盘出去，和老公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