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做的棉鞋

　　天凉了，婆婆托人从乡下带来了一双棉鞋，是做给儿子的。那双鞋，胖墩墩的，高帮厚底，里面塞满了棉花，远看简直就是一艘巡洋舰，这样的鞋子，谁会穿出去？

　　我打开鞋柜，正想胡乱把鞋子塞进去，一看，里面还有好几双棉鞋，柜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，再也放不进啥东西。我不由得对丈夫埋怨起来，说：“你妈也不管我们穿不穿这些棉鞋，年年都给我们做，你看，鞋柜都放不下了。你叫你妈不要做了！”丈夫看了看那几双新簇簇的鞋子，叹了口说：“国庆节假期我们就回家探望妈妈，到时你自己跟她说吧。”

　　国庆节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，婆婆又张罗着给我和丈夫做棉鞋。我赶紧说：“不用了，妈,你别做了，我们有鞋子，皮鞋，球鞋，靴子啥都有，你不用再做了。”婆婆不以为然地说：“那些鞋不保暖，你们不让我做鞋子，是怕我累着吧？妈不累，今年农活不多，我有好多时间做鞋子，你看，鞋子都快做好了，过两天你们回城时，正好带走！”我看着婆婆手上的两双半成品鞋子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
　　接下来的几天，婆婆一边陪我们聊天，一边不歇气地做鞋子，总是不肯停下手来。我们要回城的前一天晚上，已经很晚了，我还看到婆婆屋里透出灯光。我透过虚掩的门，看到婆婆戴着老花镜，正坐在炕上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。只听婆婆唉哟了一声，把一只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。我想肯定是婆婆的手被针扎了，我赶紧推门走了进去，对婆婆说：“妈，太晚了，你快睡吧，别做了。”婆婆说：“没事，你们明天就回城了，我要把鞋子赶出来，好让你们带走。”

　　我看了一下婆婆的手，那是一双长期劳作的粗糙的大手，指骨的骨节突出，青筋暴露，五个手指根本伸不直，就像干枯的老树枝。若仔细看，会发现指头上都是针扎破的小伤疤，像砂纸一样硌得我生痛。我捧着婆婆的手，鼻子不由得发酸。

　　回城后，我们一家三口都穿起婆婆做的棉鞋。有人问起，我便自豪地介绍说：“这是我婆婆做的，可保暖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