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鞋
中国鞋网01月18日讯,今年特别冷,也比往年冷得早,当猝不及防的第一场大雪早早来到时,店铺里的棉鞋就卖疯了。我也赶紧买了几双,为家人,也为自己。十几块钱一双,很便宜。只是,拎在手里轻飘飘,感觉不到一点分量,让人怀疑是否真保暖;穿在脚上没感觉,没穿几天就塌得不成形,不知道这个冬天是否还要再买一双才过得去。
说是棉鞋,不过习惯叫法而已,其实没有一寸棉。鞋底,泡沫的;鞋面鞋里,化纤的;保暖层,人造棉的,连上鞋的线也不是棉线。冰冷的机器制作,流水线上鱼贯而来,死板板全都一个样,标准的复制品,没有丝毫生气,更谈不上亲切。这是一个廉价的机器时代,人让位于机器,让我们失去对制作者那双巧手的联想,材料大多是工业垃圾,让我们想象不起来烈日下那开放的一片白花。难怪这么便宜,便宜到在我们的心里没有一丝感觉。
曾经的大棉鞋,实实在在全部是棉,棉布底、棉布面、棉绒絮,就像一团棉花层层包裹着我们的脚,是我们整个冬天的温暖。它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,又穿越时空,再次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。
每当天气渐渐冷下来,母亲就想着为每个孩子做一双棉鞋了。做棉鞋先得预备棉绒,趁老弹匠来给人打被絮时,母亲拎一点棉花求他捎带弹了,于是老弹匠就抡起木槌叮叮当当弹起来,背后的弯竹篙吊着一张长长的弓,一点点地咬着棉花,鹅毛般的棉绒飞起来,将老弹匠的胡子眉毛都染白了,就像慈祥的老仙翁。接下来纳鞋底,黄蜡蜡过的细麻绳穿过鞋底“哧哧”地响,如豆的油灯将母亲纳鞋底的侧影放大在墙壁上,就像生动的皮影戏,陪伴了我多少温暖的睡眠,有时一觉醒来,隐隐听到鸡在叫,母亲的身影还在墙上不知疲倦地移动,它从此定格在我幼小的心田里。上鞋也是吃力的活,母亲总是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聚集在右手,左右不停地转动锥子,锥一个眼就走一针线,再寒冷的天额头上也要滴下汗珠来。就这样,母亲几乎夜夜都在灯下忙,她把全部的爱都随着雪白的棉绒絮铺进棉鞋里,不等我们冻得跳脚,带着母亲体温的新鞋就上了一家人的脚了。
黑灯芯绒的鞋面,漂亮的凸起纹路,摸上去就像摸在毛茸茸的小狗身上,手心痒痒的,心里暖暖的。两排亮亮的小鞋扣眼,货郎担上买来的,脚伸进去,扎紧鞋带,又暖和又跟脚,任怎么蹦,就像长在脚上一样。于是跑出去,往人堆里钻,觉得别人的眼睛全都盯在我脚上,心中的得意自然无法言说。
上学或放牛,走在野地里,冰碴子踩得嘎吱嘎吱响,破裂的冰面下,冰水也冻得粘稠稠的,寒风一吹,立马又冻上了,呼一口气就是一阵白烟,但脚一点也不感觉到冷,脚指头还会快活地在棉鞋里拱来拱去。我贫瘠的童年记忆里,由于有了这样一双鲇鱼头大棉鞋,便有了昏暗的油灯、柳条的笸箩、套在手指上闪亮的顶针,还有长发里母亲那仍很有朝气的脸庞。
母亲已到了风烛残年,记忆的碎片再也拼不出全部的温暖。面对廉价的机器时代,一切都随之廉价,再也找不到一双带着体温的棉鞋去温暖她老人家的脚了。如果我们再变成了疯狂的机器,连我们的感情也变得廉价,那我们又拿什么去温暖母亲的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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