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走于鞋服企业的流动工人风光不再

    【中国鞋网-行业新闻】近期，晋江、石狮多家原本烦恼于招聘淡季招不到工的鞋服企业，突然一下子轻松了许多。据他们透露，这段日子以来，某些中小外贸企业或加工厂相继传出倒闭裁员的消息，而晋江多个招工点求职的人员突然间增加了不少，大大地缓解了他们的招工压力。

　　晋江某上市鞋企的人力资源苑总监就透露，他们公司最近新招的数十名工人，就是从另一家倒闭的鞋企中流过来的。

　　然而，几家欢喜几家愁。欢喜的，自然是几家在招聘淡季还能招到工人的鞋服企业；而发愁的，除了几家倒闭裁员的外贸企业之外，还有一个被业内称之为“游击工”的群体。

　　何谓“游击工”？人力资源从业者们介绍，是指平时没有服务于企业，而是等企业生产旺季的时候再上门求职打工的游击工群体。这个群体，一般都会有一名“工头”，专门负责召集所有“游击工”进企业打工。本次记者所采访的小洪就是一名“游击工工头”。

　　“往年5月开始，就有多家企业争先催我给他们输送游击工，可今年6月份都快过去了，却仅有一家企业与我联系，形势不是很妙啊！”小洪感慨道,往年和如今，犹如云霄到谷底，落差很大。

　　曾经风光：企业抢着要

　　小洪透露，他与晋江金井某服装制造企业已经合作了五年多，往年一到5月底，服装旺季到来时，该企业的生产管理人员就会联系他，让他召集手上的工人进工厂当游击工。而小洪通常只需要几通电话，就能召集来100多名“游击工”为该服装企业服务。

　　小洪介绍，他“手上”大约有300-400名工人，其中40%是他的江西老乡，其余则是通过多年来慢慢累积的资源。平时，这些人都分散在晋江的各个地方各个企业独自工作，但只要他一召唤，这些工人就会辞掉手中的工作前来“投奔”他。

　　“他们为什么愿意投奔我？因为当游击工，赚一个月的钱相当于企业正式工一个半月的工资。”小洪透露，其实他和他手上的工人也都有签合同，都是一年一签，平时没事的时候，大家可以自由找活干，但是只要小洪召唤，就要随时听候他安排。

　　游击工的工资，企业统一支付给小洪，再由小洪支付给他带来的每个工人。“举个例子，如果一个‘游击工’一天的工资是70元，我个人从中抽取5元，剩下的65元再发给工人。而且食宿均由工人自己负责。尽管如此，工人一天拿到的工资，还是比企业的正式工人高出许多。”而小洪透露，通过从工人的工资中抽取“管理费”，小洪一个月可以赚取一万多元。

　　此外，企业聘用的正式工人，一般都是拿计件工资，而“游击工”是拿计时工资的，对于“想偷懒”的人来说，当“游击工”工资高劳动强度又低。“当然，企业分给我们的任务要按时完成就是，如果完不成也需要加班加点。”小洪表示。

　　“用‘游击工’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尤其是在企业赶工的时候，明知道用他们很可能是风险大于利益，但最终还是得妥协。”上述该服装制造企业行政副总邹小姐列举了用“游击工群体”的好处与坏处。

　　好处就是，在启用“游击工”之前，企业就与“工头”签订了协议，公司只支付报酬，其余的概不负责，而“工头”必须保证他的团队能够按时完成企业派给他们的任务。“《劳动合同法》严格限制了工人的劳动时间，所以对于企业的正式工人，我们不能让他们加班加点赶工。但是用‘游击工’则不同，企业跟他们并不存在雇佣关系，他们加班到几点，企业也不用承担责任。”

　　坏处则在于，这些“游击工”是与企业的正式工在一起生产，他们的工资比正式工高出许多。“游击工”与正式工相处的时间长了，很有可能出现正式工被“游击工”同化的现象，从而成为“游击工”的一员。“‘游击工’的生活自由散漫，一年当中往往工作半年休息半年，但由于钻企业赶工的时候求职，半年来赚的工资也不少。有些正式工会被这种生活状态所吸引，跟着他们而去。

　　鉴于企业对“游击工”群体“恨又不得不爱”的态度，以小洪为首的“游击工一族”可谓“混得风生水起”。小洪列数了他过去五年的风光：“无需扩大服务领域，单单在晋江金井，就有多家企业争着要我为他们送人，我手上的三四百号人经常不够用，企业都需要用‘抢’的，谁先预订谁才有份。”

　　如今没落:找不到企业安置

　　然而，今年的形势，似乎终结了小洪的风光。

　　小洪无奈地介绍道，如今快7月了，只有一家企业向他要人，而且只要了70多名“游击工”，工价也比往年低了一些。上文提到的服装制造企业，一直以来都是小洪最大的客户，可是今年至今未曾主动给小洪电话要人。“上周我忍不住主动给他们打了电话，问今年是否要人，对方说再等一等，过两个月再看看。”

　　而事实上，邹小姐告诉记者：“我们公司今年的返厂率本来就挺高，5月份开始，可能由于某些外贸服装企业经营不善，流出了不少工人到我们这求职。按照这个形势下去，我们今年肯定不需要用到‘游击工’这个群体了，因为工人量已经够充足了。”

　　小洪坦言，除了这家服装企业之外，还有多家往年经常合作的企业，今年也没在向他“要人”了。而小洪“手上”的很多“游击工”现在已经陆续打来电话询问，怎么今年到现在还没“召唤”他们。无奈，小洪只好找了几家茶叶店，送部分“游击工”到茶叶店里挑茶梗。

　　“送他们到茶叶店里工作，我根本赚不了钱，因为挑茶梗的工资很低，基本上是我在养着他们。可是没办法，我需要有一份工作来稳住他们，让他们觉得跟着我还有钱赚，不然以后慢慢就散了。”小洪说道。

　　“工源充足”是小洪多家老客户不再启用“游击工”的主要原因，但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也了解到，“工源充足”的只有部分晋江企业，还有不少企业仍旧处于“有单无人”的困境中，何以小洪为首的“游击工”一族，不拓展他们的“业务领域”对接其他缺工的企业呢？

　　小洪坦承了问题的本质。其实，小洪所掌握的这一批“游击工”，进企业后都是从事包装、搬运等这一类的“杂工”工种，技术含量很低，久而久之，这些工人虽然拥有多年的工作经验，但却没有“一技之长”。而目前缺工的企业，缺的往往是技术工种，没有技术在身的“游击工”自然无法为这些企业所用。

　　而跟着小洪的这帮“游击工”，过惯了不用准时上班不用受企业规章制度束缚的生活。以往虽然做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，拿的工资却很高，通过工作几个月就足够吃喝玩乐几个月，自然对这种生活乐此不疲，要让他们转变思想，规规矩矩进企业学一门技术短时间内显然不可能。

　　“不过，照这样的形势下去，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企业安置他们，估计他们慢慢地也会意识到形势的严峻，到时候恐怕真的得组织他们去培训，学一门技术后再进企业工作了。”小洪表示。

　　□记者手记

　　是真金才能永远发光

　　采访过程中，小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：“如果以后企业都不需要杂工了，我们也只能去学一门技术，往技术工方向发展了。”语气中透露着无奈，但记者深知，这种“无奈”是必然的结果。

　　言语中，小洪还抱着一丝希望，觉得如今的“没落”应该只是暂时性的。他认为，如今劳务资源越来越紧缺，企业只会越来越需要人，他们早晚会有“用武”之地。但他忽略了，永远都会发光的是“真金”，“游击工一族”只有劳力，没有技术。当晋江企业越来越规范，当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，当“杂工”工种逐渐被机械设备所兼任，“游击工一族”如何“发光”？

　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，用这句话形容以小洪为首的“游击工一族”如今的现状，最合适不过了。“工作半年休息半年”的工作模式固然令人向往，但这只是企业发展壮大过程中的过渡阶段，“游击工一族”尝到了甜头后就此一劳永逸不思进取，显然是短视的行为。

　　如今，生存难已经初现端倪，“游击工一族”若不抓紧时间自我充电，练就一技之长，恐怕日后生存会更难。记者认为，当下之急，“游击工”们都应该去找规范的企业落地，从培训工做起好好学习一技之长，成为晋江百万产业军中的一员。企业用工难问题得到缓解，“游击工”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，才能实现真正的双赢。

　　只是，当所有“游击工”都掌握了一技之长后，是否还会听从于“工头”的召唤？或许，更应该“未雨绸缪”的是“小洪们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