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与布鞋

　　我在外当兵五年，后留包中珍藏着母亲做的五双布鞋，同样的千层底，同样密密实实的针脚。看到布鞋我就会想起母亲说的话：“娃子，走得再远再高也别忘了咱是农家的孩子。”

　　前年领导批假后因部队执行紧急任务，我的探亲假未休成。今年真的踏上回家的路程，心里很是激动。一抵达家乡甘肃省华亭县县城后，因考虑到从县城到我家所在的村庄还需步行30里，所以我就打算先找个邮局把重重的两个包先邮回家，减轻“单兵负荷”。当我漫步在县城的街道上，看到市容比我当兵走时漂亮多了，虽没有大城市的繁华，但市场繁荣、秩序井然，车辆也比以前多得多。想着马上就要回家见到亲人，我不禁加快了走向邮局的脚步。此时，突然一辆“夏利”出租车停在我身边，“师傅，要去哪里，坐车吧？”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。“我要去的地方你肯定没去过”，我回答着出租车司机的询问心想：去我们村是条羊肠小路，即便骑自行车还有一截得扛着车走。“不可能，这方圆上百里还没有我没去过的。”司机回答说。“上关村你去过？”我有点讨厌他的不谦虚。“我还当是哪儿，上关村很近的，10分钟的路。”司机说着一把接过我手里的包放进后备厢，请我上了车。出租车出了县城，向着我家的方向疾驰。过去的小路看不见了，一条平坦笔直的柏油路呈现在眼前，原来道路两边的荒山上种满了核桃树、杏树。“变化太大了！”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。“那当然，大哥，你离开家几年了？”“五年！”“可不？没准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呢。”

　　就在我俩不经意的闲谈中，上关村到了。只见村口一个巨大广告牌上写着“发展农业产业，造福农村农民”。绿树掩映中的村庄，白墙红瓦，错落有致，都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。虽然村中还是“鸡犬相闻”，但全不见了黄土高原上破旧的窑洞和土瓦房，我像是在做梦。“到了！”司机的声音惊醒了我，我下意识地问：“哪个是我家？”邻居张大伯认出出租车上的我，在他的指引下，我找到了自己的新家。母亲迎了出来，精神特别好，搂住我看了又看，说：“娃子长壮实了，咋不提前打个电话？”我环顾着新房子感叹：“大哥在信里说咱家盖了新房，可没想到是二层小楼！”母亲笑吟吟地说：“这几年政策好了，什么税都免了，村里每年还给补助，原来十年九旱的田都打了深水井。房子都是统一规划的，是什么补什么筹的。”“是三补一筹”大哥接过话茬回答：“就是县里、乡里、村里分别给补一点，自己家筹一点。”正聊着，赶忙去做饭的母亲喊来侄儿去抓只大母鸡。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母亲是舍不得杀母鸡的，还指望着鸡下蛋换油盐酱醋呢。看到家里用上了自来水、燃气灶，母亲便告诉我说，烧煤和玉米秆对环境有污染，村里统一安装了沼气灶。吃晚饭前，我没见父亲回来，便问母亲是不是他还在田里忙着？母亲马上答到，家里的田都种果树了，一个人就够，父亲农闲时就去城里打工去了，每年能收入七八千元呢，瞧，家里买了个25吋的大彩电。

　　当晚，边看电视边和我唠家常的母亲，从柜子里取出一双做了一半的布鞋，“您还做布鞋？”我有些心疼地对她说：“您老人家也该歇歇享清福了，部队现在都发皮鞋。”可母亲听了有些不高兴地对我说：“话可不能这么说，如今农村富了，你也转上‘志愿兵’了，出息了，但咱不能忘本啊。”母亲接着又说：“别看现在的鞋做得花哨，可那样比得上娘做的千层底宣软结实？给你做鞋是让你对老家有个念想！”

　　探亲归队后不久，我又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布鞋。母亲还打来电话说：“等什么时候老了，做不动了，就不做了。”端详着布鞋，感慨万千的我在心中默念道：一定要把母亲做的布鞋保存好，等我结婚有了孩子，就把布鞋交给下一代，并把布鞋蕴含的故事告诉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