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“足”者鞋也

    知足常乐，是一种生活的态度；知“足”者鞋也，意指鞋子是贴近我们双脚的物品，透过鞋的变化，我们可以感受到个人生活的变化以及社会前进的脚步。

　　现在，每天上班前我都要打开鞋橱，思量一番究竟要穿哪一双鞋。童年时的我却没有选择的余地，更多的时候都赤着脚。儿时记忆中的母亲形象，仿佛是一幅永恒的剪影：在煤油灯下纳着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。全家十几口人的鞋，有单有棉，都由母亲独立完成。往往是新鞋尚未做好，旧鞋已经露出趾头，母亲的辛劳可想而知。

　　母亲先用我们捡回的报纸对照我们脚型剪出鞋样子，打上一锅浆糊，把不知从何处讨换来的碎布头一层层贴到门板上。等布头晾干后，再对照鞋样子剪出鞋底，在靯底正反面铺上一层完整的布，开始一针一针的操劳。母亲用顶针将针顶过鞋底，常常需要用镊子才能将针尖拔出，然后再将针顶回鞋底，周而复始……一针一线，一行一排，那是母亲在鞋底上写下的诗、种下的爱……

　　母亲常说，新鞋紧点没关系，日后越穿越舒服，还不会跟不上脚。你们做事也是一个理儿，前面紧一点后面才能松快。我记得母亲纳鞋底时，常对我两个妹妹说，你们这些讨债鬼，现在不好好学纳靯底，长大了咋过日子啊……

　　夏天时，我们只有走亲戚时才穿鞋子。父亲常常自己编制草鞋：先把用手搓成的细麻绳固定成经线，再把已经敲软的稻草作为纬线，经纬编织，很快一双草鞋就编成了。后来，农村里有了拖拉机，我们把废旧的轮胎裁成鞋形，系上绊子就做成了一双皮凉鞋，耐磨又轻得很。但到了冬天，我们都怵头出门，特别是遇到雨雪天。那时，全村谁家有一双水鞋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。无奈之下，我们用树棍、木板做成高跷，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……

　　1974年7月，关于一双凉鞋的事情让我终生难忘。一天上午，全大队召开红小兵连成立大会，我被任命为连长。当时，我旧靯子已经没法穿了，而新鞋子母亲尚未做好，就借了同村姜同学的凉鞋。下午，全公社召开红小兵团成立大会，我又被选为红小兵团长。但姜同学下午没来参加会议，无法兑现再把鞋子借给我穿的承诺，我只有光着脚跑上了主席台。台上台下老师同学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，而我只好硬着头皮，目视礼堂最后一排。“光脚团长”一时成了大家的谈资。

　　1980年9月，我走进了军校大门。临行前，母亲连赶了三个晚上，给我做了一双新鞋。那双鞋我一直放在身边，每每遇到困难时，总爱穿上它在寂静的夜晚围着宿舍楼走上几圈。1983年6月，我从军校毕业的时候，领到了一双军用皮鞋。那是我第一次穿上皮鞋，从此皮鞋就再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。

　　时至今日，即使在农村也很少有人纳鞋底了，但老母亲偶尔还是会买回鞋帮子和塑料鞋底，自己动手做棉拖鞋，算是过过做鞋的瘾。

　　今天，鞋子已经成为美化生活的重要元素。每个家庭大都有自己的鞋橱，打开也准是满满当当，望着满橱的鞋，我们正好可以知“足”常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