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来的黑皮鞋

    【中国鞋网】在省城参加培训,课余逛街路过一家北京布鞋专卖店。店里人头攒动,原来商家正在打折。我心有所动,走进去买了一双,才五十块钱。鞋面是赭石色的布料配磨砂皮,鞋底是塑料软底,时尚而又稳重,很合我意。

   回家拿布鞋给妻看,请她评评。妻有些不悦地说:“好是好,可是你看你的鞋柜,二八月的鞋子已经几双了,你还买,会不会过日子嘛!”我们家的鞋柜刚好三部分,我、妻和女儿三人各占一部分。打开我的鞋柜一看,正如妻所说的,我的鞋柜已经装满了:二八月的休闲鞋,夏日的皮凉鞋,十冬腊月的夹鞋,一年四季都可上脚的运动鞋,各种鞋类、各种材质的都有,足有二十双之多。

    “买都买回来了,总不能扔了吧,况且这是最流行的北京布鞋。”我有些惭愧地说。

    “唉,下不为例哦!”妻的宽容让我如释重负。我把鞋柜清理了一番,有些破旧的鞋子就淘汰掉,这才为布鞋找到一席之地安身。跟过去相比,我的鞋子的确多了些,可是现在哪个男人的家里没有十几二十双皮鞋呢?

    记忆中,我第一次穿皮鞋是在小学四年级,那时已经是1987年了。那年国庆,学校举行合唱比赛,班主任老师要求我们男生必须穿白衬衣、黑裤子和黑皮鞋,这样看起来精神些。白衬衣和黑裤子倒好找,可是黑皮鞋却没有。长这么大,我从来没有穿过黑皮鞋,平时套在脚上的就是白球鞋或者凉鞋,哪有讲究到穿黑皮鞋的。一双黑皮鞋至少二十块钱,够买几双白球鞋了,母亲舍不得。我们家里三个男孩子,都在读书,正是要吃要穿的年纪。父亲没有技术,成天在外做短工,家里才勉强混个温饱,黑皮鞋对我来说是很奢华的物件。

    可是老师的吩咐谁敢不听呢,到时候合唱比赛没有黑皮鞋肯定挨批评。母亲左右为难,就厚着脸皮在邻居熊幺伯家去借。熊家只有一个男孩敏儿,跟我差不多大,据说他有几双黑皮鞋。熊幺伯是退伍军人,会打压水井,又会做豆腐,挣了不少钱,条件比我们好得多。黑皮鞋是从熊幺婶手里借的,她是个势利眼,嫌贫爱富,那借皮鞋的滋味真不好受。熊幺婶板着脸说:“老三,我可以做主把敏娃的黑皮鞋借给你,可是你得保管好。如果穿坏了,你们得赔双新的!”我赶紧接过皮鞋说:“放心吧,熊幺婶,我最多穿十分钟,就是为了应付比赛!”

    回到家里,母亲把我叫到面前说:“老三啊,我们家穷,让别人笑话,你一定要攒劲念书,混出个人样来给妈瞧瞧!”母亲说着说着竟掩面抽泣起来。我拉着母亲的手,使劲地点了点头。我知道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,她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神。

    在以后的学习中,每当我有所懈怠时,就似乎听见母亲的谆谆教诲,就似乎看见母亲那满怀希翼的眼神。于是我郑重地告诫自己,再刻苦些,再努力些,就这样我不断地激励着自己,直到完成大学学业,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,并且定居下来。

    到现在,我起码穿过了二十双黑皮鞋吧,价位、样式各不相同。可是小学四年级敏娃借我穿的那双黑皮鞋,却仍然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,让我的心里不时掀起阵阵微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