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资鑫的“三双鞋”
中国鞋网11月29日讯,王资鑫,作家,学者。中国武术学会委员,中国说唱艺术研究中心理事,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,中国三国演义学会会员,中国作家协会江苏会员。发表长篇小说、中短篇小说、理论著作、电影剧本、散文、论文等多部,约400多万字。曾获朱自清文学奖、政府五个一工程奖、人民文学征文奖、全国首届武术论文奖、全国通俗文艺理论奖以及美国汉新文学奖等。
但凡男孩,都是爱做梦的。
或白马啸西风,仗剑武林,笑傲江湖;或经营为商道,日进斗金,富甲一方;或斗酒诗百篇,挥毫泼墨,文史留名……若是成全了一项,此生已足。
偏偏,王资鑫却一人玩转了这好几个梦想。为武,他自幼习武,不但代表扬州参加比赛,还是好几部电影的武术指导;为商,他曾经营过酒店,创下的营业额至今仍让人惊叹;为文,不谈著作等身,起码也是齐腰了。
他的履历表中,经历的还有更多。学生、农民、记者、编辑、教练、工人、秘书、演员、编剧、教师……
花甲之年的王资鑫,随手拈起过往的任何一片岁月,都耐人寻味。他说,他曾穿着草鞋在粪水里趟过,也曾穿着皮鞋在羊毛地毯上踩过。如今,他只想穿着拖鞋,在书房里安静地爬爬格子,写写字。
他对文字的天赋,似乎与生俱来
王资鑫的父亲是一名科班出身的驾驶员,“四个车轮在旧社会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不停滚动”,从上海到南通,从泰兴到扬州,伴随着新中国成立的曙光,王资鑫呱呱落地。
进入学校之前,王资鑫读了三年私塾。在《三字经》、《弟子规》的朗读声中,在心中深埋下古典文学的种子。“后来在扬大读书期间,我的《先秦文学》得了满分,连老师都不敢相信。”
对于文字的偏爱,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。王资鑫翻出在育才小学就读时的作文本,几乎篇篇都是高分,画满了老师的红波浪。那些已显老练的文字,至今读来,都让人难以置信出于一名小学生之手。
“我最喜欢上作文课,因为我的作文不仅在本班读,还在全年级读。”王资鑫笑道,“我是育才小学的骄傲,至今校史室里还有我的材料。前些年育才小学建校120周年的庆典上,我还代表校友发了言。”
在扬州中学的6年时间内,王资鑫更是用手中的笔,写出了“小文豪”的名声。初三时写的一篇作文《瑞雪》,是被拿到高三当范文诵读的。扬州市举行的少年作文比赛,他是当之无愧的一等奖。等到高中毕业时,他填报的高考志愿有两项:北京大学中文系,复旦大学新闻系,都是国内的顶尖学府。“我是想报北大中文系,但是有老师说,可以先去做记者,深入地了解生活,才能写出真正的文学来。”
上山下乡中,他成了拉粪的农民
正当王资鑫踌躇满志地规划大学生活时,“文革”开始了。
“当时没想太多,一腔热情,就觉得真该砸碎高考制度。”和很多热血少年一道,王资鑫和几名同学,步行到了北京,一路走到天安门广场,看到毛主席像时热泪纵横,“现在回想起来,我并不后悔,因为当时有一种信仰,狂热而单纯。”
回来之后,就是上山下乡运动,王资鑫被下放到文峰寺附近的农村里,开始了他的农民生活。“住在牛棚旁边,整晚都被牛尿熏得头发昏,哪有床呢,就睡在棺材板上。夏天发大水时,房间里的水都没了脚踝。”
劳作很辛苦,却并不可怕。让王资鑫觉得难堪的,是他每早要把菜送到达士巷附近的菜场里,而他家就在附近,经常要碰见很多邻居。文人骨子里的清高,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,“总是把帽檐压得低低的。”让他有些难为情的,还有在城里掏粪,装在粪车里拖回去。时常,他穿着草鞋,在粪水中趟来走去。
拥有才华的人,总是能够显现出光彩来的。在淮河入江的战役中,王资鑫就被调到《水利战报》中,当赤脚记者,做土编辑。不过几个月的时间,他就在《新华日报》等报刊上,发表了几十篇通讯报道,随后就被调入了宣传部报道组。“那段日子,虽然艰苦,但是对我的写作来说,是难得的磨炼机会,我的文字洗净了学生腔,学会了很多老百姓的词汇,更能接地气了。”
回城后,文学才华让他脱颖而出
1975年,王资鑫回城,本来安排他进了交通处,但是他拒绝了。“我父亲在这个系统里,干得好别人说是有背景,干得不好更觉得丢脸。”
所以,他进了物资处,从一名库工搬运钢材做起,砌墙、维修,什么工都干过。还是他的文学才华,让他崭露头角。没过几年,就进了秘书科。
那时的他,有着多种职业的选择。比如广东的《武林》杂志,曾邀请他当驻东南亚地区的记者,这得益于他对于武术的理解。11岁时,王资鑫就开始练武,当初纯属好奇,因为当时的娱乐活动很少,无非就是看书、听书、看戏,那些书里的英雄,戏文里的豪杰,让他热血沸腾,无比向往,经常幻想着自己也是一名能够“口吐霞光”的侠客。后来扬州市武术协会招生时,他毫不犹豫地就去报名了。因为坚持,后来成为了市武术队伍的中坚力量,而他所撰写的武术文章,也时常得到业内好评。其间,他还担任了电影《岳家小将》的副武术指导,自己也在一些电影中客串角色。而由他编剧的《天国恩仇》,还得到过电影“百花奖”提名。
恢复高考后,他也萌生过考大学的念头。但是总觉得自己已经30岁出头了,再读本科嫌迟,直接报考了中国社科院的新闻史研究生。中国近代史、中国通史、新闻专业课都考得不错,唯独在英语上栽了跟头。“这也不能全怪我,我读书时,读的都是俄文。”尽管没能考上,他却没有停止过好学的脚步,在职读过扬州师范学院的中文系。闲暇的时候,他还在一些学校里任教,讲授沐浴史、中国历史等。
仕途坦荡,他自断后路选择辞职
王资鑫的仕途,似乎就是在那时,变得无比开阔起来。几经升迁,他已是扬州金属材料公司的负责人,还兴建了琼花大厦,并担任起运营总经理的职务。“1992年时,琼花大厦的经营额达到2千万,至今还是一个空前的高度。”那时,王资鑫还邀请到琼瑶《青青河边草》的剧组,来扬州拍戏,一住就是数月时间。
在很多人的记忆中,当时的“王总”,开会时总是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的,还总是脱稿演讲。“他们是不知道,每次演讲前,我都会在家对着镜子演练一遍,什么时候该说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,什么时候该拍拍桌子了,心里都有数得很。”
如此出色的口才,还让王资鑫当过一次辩护人。当时有名职工家中有个女儿,通过自由恋爱,结识了一位船民的儿子,可家人希望她能够嫁入领导家,几经波折,这名女孩竟自尽身亡了。在当时,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,报纸上都刊登出来,指责这位母亲“嫌贫爱富”。在巨大的舆论之中,这位母亲被关押了起来。王资鑫自愿担任起这位母亲的辩护人,通过三次看守所中的采访,王资鑫了解到,事实并非如此,这位母亲其实很赞成女儿和船民儿子来往,还给他俩买过电影票,而船民家也并非一贫如洗。既然谈不上“嫌贫”,又何来“爱富”。在法庭上,王资鑫长达2个半小时的辩护,彻底扭转了事态的走向,顺利帮这位母亲摆脱了牢狱之灾。
那时的王资鑫,出则轿车接送,入则锦衣玉食。在灯红酒绿中,王资鑫变得有些迷失。“尽管我每天都穿着亮锃锃的皮鞋,踩在五厘米厚的羊毛地毯上,但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”
于是,王资鑫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决定:辞职。“我就是辞得干干净净的,破釜沉舟了,人总是有依赖性的,必须是要先断了自己的后路才行,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。”
当时,他四十五六岁,正是在外人看来,大展宏图的岁月。从此,他又开始了为五斗米而捉笔的生活。
弃商从文,是对自己的重新雕刻
繁华褪尽,只存本真。那双趟过粪水,踩过地毯的双脚,如今只是安静地套在绵软的拖鞋里,在书房中笔耕不辍。这一写,就是十多年。
王资鑫说,做出辞职决定,是人总是在塑造自己。既然选择了重新雕刻自我,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,比如官位、金钱、优越的生活。
转向清贫而孤独,是需要勇气的。如果非要给当初的“弃商从文”给出一个答案,王资鑫想了许久,给出了四个答案:
一个是提炼,40多年的生活,总有很多感觉,是需要用文字表达出来的,从文字中感悟、升华,能够提炼出对世界、对宇宙的感知,能让作者本身乐此不疲;
一个是宣泄,王资鑫自认是一个有着悲壮情结的人,在他的文字中,刚性的内容占据着绝大多数。他笔下的吴承恩、施耐庵,都是极刚性的。对于一名作家来说,悲壮又是最好的一种情绪,人在这种情绪之中,绝不会胆怯、优柔,而是更加真实;
一个是思考,很多思考的结果,是需要通过文字来表达的。面对浩瀚的历史,王资鑫觉得任何一个人物,都有极强的现实意义。比如说吴承恩,他写《西游记》,写孙悟空大闹天宫、地府、龙宫,其实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在内的,那是对现实的不满;
还有一个是寄托,归根结底,文学终究是他的精神家园。最大的快乐,不是吃穿,而是文字所带来的快乐。身在书房,思绪却能游离在千里之外。在敲打键盘的“嘀嗒”声中,王资鑫找到了完整的自我。文章成型之后,他经常在家高声朗读,随后大声自问:“这么好的文章是谁写的啊?”哈哈大笑。
家乡扬州,是他写作的内核
王资鑫的写作内容非常繁杂。其中,有关于武术的各种论文,很多观点都是首创,并在国际上享有盛誉;有各种小说,谈天说地,好不畅快;还有各种剧本,被拍成影视作品后大卖的;还有若干散文、史志、评论,甚至还写过健康专题的文章。
但是,从最近几年开始,王资鑫开始写扬州了,这也是最让他动心的内容。家乡,对于一名作家来说,永远都是绕不过去的内核。
一本《绿杨武踪》,让人知晓,在柔美妩媚的外貌背后,扬州有一个阳刚的骨架,江湖并未远去,武林依旧存在。还有一本《扬州三把刀》,是写给那些生活在底层的手艺人的。“只有凝结成文字,这些人的成就才能被人记住,而我非常愿意为他们写作。”
如今,一本《涩海》的开篇,已经在王资鑫的电脑中成型了,同样是写扬州盐商的题材,王资鑫却有不一样的视角。“之前很多人写盐商,都写盐商对于扬州文化的贡献,而我这次,是把盐商这个群体,放在历史的潮流中去的,通过这个群体的兴衰,看到整个社会发展向前的滚滚车轮。”